己的轨道行走下去。楚皇在这皇位上坐了大半辈子,表面风流,但实际也是在观察,到底哪个儿子能担当重任。
他不想真按照当年天师所说,将皇位交到一个女儿手里,那样总是失了脸面,所以这些年将楚河扔在南疆不闻不问,还暗暗下毒来害她。
在这个世上,男女终究是不平等的。无论天师说的话也好,还是楚河自己的出色表现,都无法让楚皇接受这个事实,无法接受自己的继承人是个女儿身。
楚河曾经拼了命地想改变这一切,如今也一样,这是藏在她心里的一根针,尖而锋利,随时能扎醒她那颗软绵绵的女人心。
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,字体整齐间自有风骨。上面写的是:
“你的阿南在大楚等你回来。”
楚河清浅地笑了,是她在宁巧死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。她看到熟悉的字迹,想起那些人的音容笑貌,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。
她的阿南,大楚左相沈子枫,应当已经替她打点好朝堂上的一切,和母亲余氏一起,等待着她回去。
可在此之前,南疆还有一个人,陆淮安。
陆淮安自那夜离开以后,今天是第一次再来到杏园。他上完早朝就过来了,压下了周身戾气,也不多问什么,就坐下来想好好跟她说一会子话。
陆淮安今天难得没有穿一身的玄色衣服,而是穿着他们初见时候的白色衣裳,皑如山间雪,皎若云间月,他还是那么美好,美好得想让人接近,不顾一切后果。
陆淮安喝着自己当初没能喝到的败火气的菊花茶,微微抿唇。
楚河也难得平静地同他说会话,他们之间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可就因为彼此都太在乎了,彼此都太执拗了,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容易被忘记,不容易被原谅。
就像他们不再提彼此的不好一样,也不再开口提彼此的好。楚河其实记得陆淮安对她的温柔细致,为了她去取兰英草,不惜以身犯险;记得他上元节的虎头灯,记得他难得的心意;记得他带自己去大楚南疆边界,分糕点给难民吃;记得他在自己生辰,陆淮安式的浪漫,送她写有她名字的孔明灯。
她都记得,可又说不出什么。老天或许就是这样捉弄人,本来两个人的隔阂就已经够大了,宁巧的死更是将两个人推得更远,然后此生不复相见。
所以哪还有什么河神,有什么河灯。就算有,河灯也已经被陆淮安取走,一双人的愿望也不会实现。
造化弄人。
她很久没有这样细致地再描摹陆淮安的容貌了,英眉入鬓,一双眼眸内,山河不眠。薄唇微抿,身如玉树兰芝,周身气质却如旷野上的雄鹰,矫健有力。
陆淮安从来都没有变过,是她自己不甘心,从最初,一点点接近他。不知是谁先闯进谁的世界,楚河只记得自己按捺不住想要见到他的心思,巴巴地去等着他下朝,见到他的那一刻,心如擂鼓,心生欢喜。
如今,楚河还是很喜欢见到他,喜欢陆淮安在身边的感觉。可是,谁都知道,回不去了。陆淮安在她心里留下了那么长一道疤,屈辱,自责,愧疚,全都撒在她的心上。
天其实并不大亮,屋外飘着小雪,不仔细看看不真切,有些阴沉。
陆淮安和楚河都没有说,可心里都明白,如果不出意外,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。就如同楚河答应百里荒烬的一样,余生尽不相逢。
相视一笑,不是泯恩仇,而是相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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